那男子因背對著我。看不清形貌。女子半張臉埋在男子肩窩。眉眼倒是好的。只是乍然看我從洞里灰撲撲落下來。難免有些惶恐。 我朝她親切一笑。以示安撫。她卻直勾勾只管盯著我。倒叫我不好意思。因他兩個是抱做一堆。那男子許是感受異常。便也側身轉頭來看。 隔了大半個水塘。這一眼。卻讓我譬如大夏天被活生生澆了一道熱滾滾的燙豬油。又膩又驚。
這許多年來刻意忘懷的一些舊事。紛紛從腦子里揭起來。 他眉間似有千山萬水。定定瞧著我。半晌道:"阿音"。 我垂下眼皮。肅然道:"原是離鏡鬼君。老身與鬼君早恩斷義絕。阿音二字實當不得。還是煩請鬼君稱老身的虛號罷。" 他不說話。懷中的女子顫了兩顫。倒讓我望得分明。

我委實不耐。然近年小字輩的神仙們與鬼族處得不錯。總不能因了我私人的恩怨。毀了好容易建起來的情誼。有這么一層顧慮。臉色究竟不能做得太冷。 他嘆道:"阿音。你躲我躲了七萬年。還準備繼續(xù)躲下去?"口吻甚誠懇。仿似見不到我還頗遺憾。很是令人唏噓。 我委實好奇。明明我兩個的關系已魚死網破到了相見爭如不見的境地。他倒如何再能說出這么一番體己話來的。
再則。說我躲他。卻實在是樁天大的冤案。雖說活的時間太長就容易忘事。我揉著太陽穴仔細回憶了一番。卻依然覺得。七萬年來我與他不能相見。絕不是我有心躲避。乃是緣分所致。 七萬年說長不長。說短不短。東荒那方大澤滄海桑田二十個來回。也就到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