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雨中，兩個人欲哭無淚。

　　80歲的黃乃珍阿婆，推一個輪椅，拿把傘，站在路邊。輪椅上，43歲的兒子阿東在顫抖。

▲韓慶和苑素華愛心接力

　　他們要去第一醫(yī)院。

　　阿婆拿出100元，舉在空中，用微弱的聲音喊“加錢加錢”。每過一輛車，她喊一次，可就是打不到車。“兩個人跟神經(jīng)病似的。”阿婆每每想起，眼淚都快掉下來。

　　這是7年前的一天，廈禾路后河路口，公園小學(xué)旁。

　　馬路另一頭，的哥韓慶看到了他們。

　　這是這個愛心故事最初的畫面。

　　記得承諾

　　一輛出租車停下，的哥韓慶打開車門，來到阿婆跟前：我送你們。

　　他把阿東抱上出租車，把輪椅收到后備箱。等到坐進(jìn)駕駛室，他身上衣服已被淋濕。阿婆心里一陣溫暖，“謝謝”。

　　他們在車上聊天。阿婆說，兒子阿東十幾年前得了尿毒癥，每周一、三、五早上，不管刮風(fēng)下雨還是過節(jié)，都要到醫(yī)院做透析，“他的命，全靠機器，一周不去，命就沒了”。“以后去醫(yī)院打車，都叫我，免費。”韓慶當(dāng)場承諾，一再強調(diào)免費，“你要是給錢，我就沒辦法接你們。”

　　那年韓慶34歲。

　　記得堅持

　　“阿東。”韓慶在一樓窗外喊。“小韓。”阿婆聽出聲音，趕來開門。

　　每周三次，韓慶必在7：30前趕到，風(fēng)雨無阻。一年年過去，韓慶的動作很熟練，把阿東推出門，抱上車，收輪椅。

　　一個周六，韓慶帶著老婆上門，手里拎袋蘋果。“你已經(jīng)幫了我們很多，不要再帶東西。”阿婆和阿東不高興，最終又婉拒不過。“阿東。”沒過幾天，韓慶又去敲門。阿婆不開門，她“翻臉”了：“你要是再帶東西來，我就不給你開門了。”

　　韓慶笑了，感覺如同朋友。

　　6年多過去，韓慶40歲，接送阿東將近1000次。

　　心系接力

　　韓慶要走了。

　　2014年，韓慶要調(diào)離海峽出租車公司，去海億出租車公司。“‘愛心車’會一直延續(xù)下去，不管我在不在海峽，不管我當(dāng)不當(dāng)?shù)母纭?rdquo;這是他當(dāng)年的承諾。

　　他選定的接班人，就是苑素華。

　　9月26日，黃阿婆家，韓慶把“接力棒”交到苑素華手中?？吹侥缸觽z相依為命，苑素華落淚了。

　　臨走前，腿腳不便的阿婆，一直把兩個人送出門口，拉著他們的手，久久不肯松開。“阿東！”從那天起，苑素華準(zhǔn)時出現(xiàn)在阿東家門口，就連老公和孩子都記下了，有時叮囑她：“今天要去接阿東，你要早一點出門。”

　　心系情分

　　“阿東。”苑素華在屋外喊了一聲。“小苑啊，我這幾天肚子疼。”阿東在屋里回。“你看小苑來，就開始跟她訴苦了。”阿婆“罵”兒子，苑素華還沒進(jìn)門，臉上就笑了，感覺如同好友。“阿東啊，我女兒要高考，明天我要回老家，我讓我的同事來接你。”苑素華說。“好，那你什么時候回來？”阿東惦記。

　　20天后，苑素華回到廈門。阿東拿了疊報紙給她，“這是高考的信息”。阿東雙目近乎失明，無法看報紙，苑素華知道，那是阿婆挑出來的。

　　這份情，他們彼此都記得。

　　人物素描

　　黃乃珍心是無價之寶

　　阿婆這幾年老了很多。

　　拉起褲管，導(dǎo)報記者看到她的腿有一個疤痕。去年，阿婆摔倒，后來腿部流膿未愈，去醫(yī)院檢查，是得了血栓。醫(yī)生說，可能要把腿鋸掉。“這一鋸，就是兩條命，我要拼一下。”阿婆說。苑素華聽出“拼”的意思，就是賭一把。做完手術(shù)，阿婆“拼”過來了，只是走路越來越慢。

　　阿婆年輕時是名警察，退休后，大部分錢用來給阿東治病。她身體不好以后，老伴早已不在，只好請保姆陪阿東去醫(yī)院。

　　早在幾年前，阿婆就沒法再送兒子去醫(yī)院了，眼睛越來越花，身上的病越來越多，腿越來越不利索。“拿著100元錢，站在路邊，跟神經(jīng)病似的。”阿婆拉著導(dǎo)報記者的手，講起7年前認(rèn)識韓慶，“我們是心連心，這個心，是無價之寶”。

　　杜小東17年的抗?fàn)?/p>

　　一間房，兩張床，母親住在左邊，兒子住在右邊。兒子不用轉(zhuǎn)頭，可以感受到越來越老的母親；母親一側(cè)頭，可以看見病了那么多年的兒子。

　　杜小東得尿毒癥17年，抗?fàn)幜?7年。

　　把手搭在阿東單薄的手臂上，可以感受到脆弱的血管里，血正賣力喘息，嘩嘩地作響。“就是這個聲音，要沒了，人也沒了。”阿婆說。

　　一間房，兩條命，我看你，你看我，彼此是最堅強的力量。

　　阿東曾經(jīng)有過一個女朋友，后來分手了，再后來，他病了。“你要給我找一個女朋友啊。”阿東和韓慶、苑素華都說過。

　　苑素華鼓勵他：“我?guī)湍闾?，你要加油，把身體養(yǎng)得好好的。”阿東聽了，笑了，很開心。

　　新聞背后

　　這趟愛心車隱瞞多年

　　接送阿婆和阿東的“愛心車”，韓慶隱瞞了3年多。

　　韓慶今年42歲，安徽省穎上縣人，黨員。2010年被評為“的士之星”、身邊好司機，2011年獲得廈門市勞動模范稱號。

　　可直到被評為勞模，韓慶依然沒有聲張。偶然一次聊天，海峽出租車公司黨群辦王月明才得知，韓慶在默默地送阿婆和阿東。

　　阿婆打電話、寫信表揚他，也有媒體找到海峽出租車公司，想要采訪他，但最后他都婉謝，他說只是想做點好事。

　　等到苑素華接手，這事才在海峽出租車公司里傳開。有時苑素華沒空，公司“愛心小分隊”的出租車司機接力，去接阿東。

　　韓慶把“接力棒”交到苑素華手中，也是因為她人好。苑素華今年43歲，河南商水縣人，丈夫同樣是一名出租車司機。資料介紹，在海峽出租車公司期間，她做了好人好事30多次，拾金不昧折合人民幣13萬多元。2013年12月獲湖里區(qū)第三屆“身邊好人”稱號。

　　三天前，導(dǎo)報記者來到海峽出租車公司，才了解到這趟愛心車已經(jīng)開了7年時間。

　　導(dǎo)報記者呂寒偉崔曉旭李方芳陳巧思通訊員王月明文/圖